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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节

没啥,还有弟弟,断不了香火,我妈哭两声也就算了。你呀!你爹妈还以为你享福呢。都怪我,把你害了!”

    于杏花感到刘占山的身子往下沉,她挣扎着拍打他的身体,用微弱的声音告诉他:“上面漂下来一团东西。”刘占山把头挣扎出水面,喊了声:“是木头,抓住它!”

    刘占山用尽最后一点儿力气把于杏花推向漂来的木头。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长时间,刘占山醒过来,他睁开眼,借着星光看到,他和于杏花赤身躺在湿泞的河边上。刘占山以为是做梦,用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一把,知道疼。他用力坐起身,问睁着眼睛的于杏花:“我们是在阴间相会吧?”于杏花哭丧着脸说:“啥阴间,是那棵木头救了我俩。”刘占山立刻来了精神:“我们还活着!不是我吹吧,没有我过不去的火焰山。”他把于杏花拉到怀里说:“这么大的难关都闯过去了,证明我俩命大,得笑一笑,别老哭丧着脸。”

    于杏花从刘占山身上爬开,抱怨说:“你看咱俩啥样子,还有心笑呢!”

    刘占山这才注意到,两个人都一丝不挂。

    包裹丢在河里,没有遮体的东西。于杏花急得直掉泪,嘟囔着:“我们怎么办哪?”

    刘占山安慰她:“别着急,别着急。”他借着星星辨认方向,又爬上堤顶,回来告诉于杏花:“我说别着急就不用着急,大水把咱俩冲到家门口了。这里离我家不远,咱们趁天黑准能赶回家。到了家,你穿我妈的衣服,啥都不怕了。”

    于杏花喃喃地说:“我走不动,真的走不动了。”

    刘占山站起身,甩着胳膊说:“怎么样,还得我刘占山有抗劲儿。”他弯下腰拉于杏花:“来,我背你回家。”于杏花的身体刚接触刘占山,便立刻退了回去,悄声说:“算了,就是爬也跟你爬回家。”

    刘占山到了家才知道当逃兵的严重性。母亲告诉他,周云来过他家,说他不但是逃兵,而且拐骗民女,军队派人来抓他,要把他送到军法处问罪。

    母亲的话吓得刘占山出了一身冷汗,没消汗就准备逃跑。他把于杏花留在家里,叫她不要出门儿。还嘱咐母亲好好对待她,别人问,就说是亲戚。

    刘占山连口热水都没敢喝,趁黑逃出家门。

    他去了清河煤矿,赶上矿里召人,他就留了下来。刘占山隐姓埋名,豁出力气干活,不久就当上班长,领着十几号人。他惦记于杏花,时常偷着溜回家,有人把这事汇报给周云,周云也去抓过,都是扑空。

    肃反运动中,刘占山害怕被矿里清查出来,又一次不辞而别,回到家里藏起来。

    朝鲜战事趋向平缓,志愿军战士成批地退伍和转业,部队也不来追找刘占山。在村里,逃兵的过错也定不上四类,他又大摇大摆地走在村子里。刘占山不但不回避那段历史,当逃兵成了他吹牛的资本,特别是大鼻子“扑拉毛斯”那段故事,几乎挂在他的嘴上。吹来吹去,把自己吹进了跃进营。

    在跃进营干了一段时间,他又选择逃跑。

    跃进营的人找到大队,大队逼着小队要人,急得吴有金直跺脚,他埋怨马向勇:“当初就是你,非得送大白话去跃进营,现在跟我要人,我上哪找去?”

    马向勇说:“吴大叔你先别急,跑了和尚跑不了庙,刘占山跑了,还有于杏花。”

    吴有金气冲冲的问:“怎么,你还想把她也送去?”

    马向勇解释:“我是说只要于杏花在家,刘占山就不会跑远,他舍不得家里的小美人。我们只要看住于杏花,就能抓到刘占山。”

    吴有金叹口气说:“只好这样,让值勤的民兵留点心,见到刘占山,立刻向大队报告。”

    于杏花也知道了刘占山从跃进营逃跑的消息,她惦记丈夫,怕这个冒失鬼再闹出什么乱子。夜已经很深了,于杏花合不上眼,悄悄地爬下炕,推开房门到山墙下解手。刚蹲下身子,一个黑影向她走来,吓得她“妈呀”一声,起身想往屋里跑,黑影迎面抱住她。

    抱住于杏花的人是马向勇,他压低声音说:“刘占山逃跑了,我来陪陪你。”说着就用手去摸于杏花的前胸。于杏花拼命挣,马向勇就是不松手,惊恐中的于杏花抽出右手,狠狠地打了马向勇一个耳光。马向勇恼羞成怒,威胁说:“告诉你,刘占山回不来了,就是回来也得被抓。你要从了我,我让吴有金去大队讲情。你要不从,没你好果子吃!”马向勇认为于杏花被吓住,用力往房座子下面拽她,于杏花大声喊:“占伍,快出来,抓坏人!”

    马向勇松开手,躲进院子里的玉米地。刘占伍冲出房门,大声问:“嫂子,坏人在哪?”于杏花没说话,捂着脸只是哭。

    于杏花的哭喊声惊动了四邻,人们把她围住。马荣也跟了来,他站到哭泣的于杏花跟前,大声喝斥:“深更半夜闹什么,影响社员休息!妈啦巴,哪有什么坏人?就是有人来,也是我们巡防队员在值勤。”

    于杏花刚想分辩,马向勇站到马荣身后大声说:“我早知道你那点小心眼儿,假装起夜探风声,见到我们民兵巡逻,大喊大叫给刘占山报信,让他逃跑。没抓到刘占山,和你有直接关系!”

    马荣相信马向勇的话,要进屋去搜,被马向勇拉住,对着他的耳朵说:“刘占山不会在家,搜也没用,闹得太大,还会打草惊蛇。不如把目标放在于杏花身上,制住于杏花,刘占山会自动上钩。”

    马荣问:“怎么制住,把她抓起来?”

    马向勇点点头:“抓起来看住,让刘占山来换。”

    马荣说:“吴有金就给这几个破人,还要护青看庄稼,还要监督四类和坏人,哪还有人给小娘们儿站岗放哨?妈啦巴,刘大白话逃跑是他们跃进营的事,跟咱要人,我给他顺便找一找就不错了,深更半夜的,哪有闲工夫?”马荣见几名妇女围着于杏花说话,他用命令的口气说:“你们几个把于杏花整进屋,妈啦巴,别影响我们民兵的革命工作。”

    马向勇拉马荣一把,小声说:“老叔,看住人和看住庄稼不一样,正在搞运动,哪轻哪重可要分清。”马向勇的话提醒马荣,他对于杏花大声吼:“不许进屋!”然后面向马向勇,有些为难地说:“妈啦巴,干守着一个娘们儿倒也行,地里的粮食丢得太多,吴有金还得找我。”

    马向勇一脸阴笑,对马荣说:“革命工作,人人有份,我替你们分担一些。把于杏花带到小队,你们爱干啥就干啥去,这一宿我看着。她要主动把刘占山交出来,这事算拉倒,她要拉硬,明天开她批斗会。”

    马荣看了看走路歪斜的马向勇,觉得让一个成年男人看押一个年轻女子不合情理,也怕在村里引起众怒。他把大脑袋摇了摇,然后说:“你不是巡防队员,妈啦巴,这事不好办。”

    成立巡防队时,马向勇向吴有金请求当巡防队员,吴有金没同意,说他腿脚不好,怕耽误夜间巡逻。

    巡防队由马荣领导,主要的工作是夜间护青。由于革命运动波澜起伏,阶级斗争变得激烈,巡防队又担起监督和斗争四类的任务,还要监视一些接近四类和疑是四类的坏人。刘占山从跃进营逃跑,其行为接近四类,马荣把他列为重点。

    马文提出,去跃进营人员的家属也是监视对象,吴有金也怕去跃进营的人再跑回来,便采纳了马文的意见,并让马文当了巡防队员。马文把巡防的主要精力放在肖艳华身上,其用意只有他自己知道。

    马向勇不巡夜,也不是闲逛,他来刘占山家,是为了偷青玉米,遇到于杏花出来解手,属意外。

    今年雨水充沛,庄稼长得好,荒草和野菜也茂盛。缺粮的人家先靠野菜填肚皮,后用草籽充饥,玉米棒有了浆,几乎家家都啃青。

    马向勇的院子里也种着青玉米,但他不舍得劈,他把目光投向别人家的玉米地。

    青玉米在没熟前劈了吃损失大,用孬老爷的话叫糟蹋粮食。孬老爷过得仔细,用陈粮掺一些野菜能够对付到上秋,而绝大多数人家如果“不糟蹋”就要断顿,忍着心痛也要啃自己院子里的青玉米。

    一些人到小队的地里去偷,其中包括巡防队员和生产队长的儿子吴殿发,他们偷玉米都有技巧,不是成片而是叉花着劈,丢得不明显,吴有金也不深纠。

    不是所有人都敢偷集体的粮食,像肖艳华这样的人只能到地里撸草籽和挖野菜。撸草籽的人多是妇女,刘氏和李淑芝是这方面的高手。细琢磨也高不哪去,只不过比别人能遭罪。水稗草籽最好吃,但水稗草喜湿,她俩下到齐腰深的水里去撸。肖艳华也跟刘氏、李淑芝撸过草籽,她吃的苦少,相比之下显得娇嫩,“抢”不过那二位。刘氏撸了一筐,她连筐底都盖不上。肖艳华试图自己找有草籽的地方,没结伴儿,来到一块玉米地旁。

    这块地是何荣普祖上留下来的家产,土改后仍然归何家耕种,肖艳华曾随丈夫在这里留下辛勤的汗水。而让肖艳华刻骨铭记的是这块土地入社以后,她在高粱地里被人污辱时的辛酸和难以言喻的感受。

    玉米地边,水稗草不少,都被别人撸得光秃秃。肖艳华往玉米地里看,每个玉米穗都向她招手,她好像尝到烧玉米的甜香,咽着唾液向玉米地迈了几步,又立刻退回来。肖艳华一阵冷战,仿佛感到一双怒眼看着她,怒眼下一双残暴的手,手的力量巨大,毫不费力地撕开她的衣服,甚至要把她撕碎。

    肖艳华不敢偷劈队里的玉米,也不想再撸草籽,挎着空筐急着往回走,没走出几步,遇到从柳树丛中出来的马文。

    马文的突然出现,让肖艳华意外,而马文则是跟踪而至。他以为肖艳华以撸草籽为掩盖,来偷队里的玉米,打算在肖艳华劈满筐后对她侵害,有罪证在手,肖艳华会乖乖就范。看到肖艳华往回走,他觉得到嘴的肉要丢掉,急中生怒,把肖艳华挡住小道上。

    肖艳华往后躲,马文往前逼,肖艳华战战兢兢地说:“你别跟着我,我没偷粮食。”为了证实她的清白,还把柳条筐翻过来。马文露出笑,和饿狼看见羊羔一样兴奋,紧走几步,拽住肖艳华的胳膊。

    “你干什么?”肖艳华用力甩马文的手,想走开,却被马文抱住腰。肖艳华伸手自卫,看到马文眼里的凶光,她的胳膊软了下来,举起的手落到自己的衣服上。肖艳华不敢惹马文,只有紧紧地抱紧双臂。这种自我保护方式是无效的,但软弱的女人在强势的男人面前也只能这样做,就像小鸡没有逃出老鹰的大爪,会发抖地把身子团在一起。不过马文不是老鹰,他是通语言也有感情的高智商动物,在施暴之前,想用特有的温情打动肖艳华的心:“咱俩已经有过那种事,你还装个屁,你自己脱裤子,省得我费劲。”

    肖艳华护着裤带往后躲,摔在柳丛上,身子往后仰,被马文拉起来,马文说:“瞅你那屁样,我要不扶你,你就得摔在树茬子上。说句实在话,要是看拨浪头,我就一脚把你踹进树棵子里,因为我喜欢你,才没有对你下狠手。”无路可走的肖艳华哀求马文:“三哥你饶了我吧,我不敢偷队里一棵粮食,只想撸一些草籽,草籽没撸着,我再到村边挖一些野菜,回家给孩子们滚菜团子。”

    马文瞅着肖艳华笑,笑得肖艳华心里直发凉,四周空荡荡,她感到自己很弱小,而马文像只强壮的饿狼,再挣扎也逃不出魔爪。

    马文向她许诺:“好好顺从我,别整一点儿屁事儿,一会我帮你弄一筐苞米,你挎回去,保证没人敢查问。”

    肖艳华被马文扔倒在草丛里,看着马文脱衣服。突然,她坐起身对马文说:“有动静,八成来了人,你放开我吧,传出去,谁也丢不起丑。”

    马文听了听,觉得四周很安静,扑到肖艳华身上说:“臊娘们儿,别耍屁心眼儿,你这点小勾当唬不了我。”

    不是肖艳华耍“屁心眼儿”,旁边的树丛里确实藏着人,这个人是马向勇,刚从玉米地里偷出一筐青玉米,想用草伪装后带进村,刚出玉米地,遇到马文纠缠肖艳华。

    要是别人干这种事,马向勇会站出来丢他们的丑,而当事人是他的叔叔,他只得收敛他的劣性和好奇心。马向勇伏在地上不敢出声,直到马文拿着肖艳华的筐去地里劈玉米,他才悄悄离开。

    马向勇往村里走,满脑子都是马文和肖艳华的艳事,走到村口时,竟忘掉满筐全是青玉米。被“老连长”、王显富一行人看到后,这才知道人们注意到他手里的赃物。马向勇脑子转得快,脸上的赘肉松了一些便有了说辞:“这些青玉米是我老叔让劈的,留给巡夜的人烀着吃。”

    村里没人追究马向勇偷集体的粮食,马向勇还是觉得不合算,因为他费劲偷来的青玉米充了公,不但巡防队员吃到烀玉米,两位饲养员也跟着解馋。

    马向勇不是认吃亏的人,他要加倍补偿损失,由于腿瘸,觉得偷队里的玉米不如在村里偷方便,便把目光转移到个人的园子里。

    四类家有玉米,可这几户人家太机灵,一点儿风声他们就会蹦起来。何荣普家也有玉米,可他家院门紧,马文又常在夜间往那里遛,马向勇觉得爷俩碰到一起不太好。李淑芝家的玉米都劈吃了,到那捡剩还怕碰到刘强。老黑家的玉米长得好,棒子大,又没劈,可马向勇不敢偷。他自己也搞不清,为啥这样怵老黑?也许是小时候被老黑欺负的原故。刘占山也欺负他,马向勇不怕刘占山。

    刘占山逃跑不在家,他弟弟刘占伍还小,其他人是妇女,夜间都不敢出门儿,马向勇认为偷刘占山的青玉米和拿自己家的一样方便。

    就在马向勇潜入刘占山家院子里的时候,于杏花出来解手,一个更阴毒的邪念从他脑海里形成,要把于杏花搞到手。

    于杏花没屈服,喊出刘占伍,马向勇借乱溜进玉米地。见马荣喝斥于杏花,他又大摇大摆地走出来。

    于杏花的哭喊和马荣等人的吵闹惊动了在家睡觉的周云,他披件衣裳走过来,问于杏花:“坏人来干啥?”于杏花觉得被马向勇侵袭的事难以启口,便用大哭诉说心里的苦衷。周云问于杏花身边的妇女,她们也摇头。周云说:“你们几个把她扶进屋,有啥事明天再说。”

    马向勇用手杵马荣的后背,马荣有些烦,说一句:“妈啦巴,你干啥捅捅搭搭?”见于杏花往屋里走,他明白了马向勇的意思,大声吼:“你别动!妈啦巴!不交出刘占山,我把你抓起来!”

    周云问马荣:“抓她干啥?”

    “看住她,刘占山就能露面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看?用谁看她?”

    马荣瞅了瞅马向勇:“革命者多得是,妈啦巴,用马向勇看着这个小娘们儿。”

    周云走向马向勇,马向勇往后退。周云愤怒地把上衣摔在窗台上,挥着手说:“简直是胡闹!”他告诉于杏花:“进屋睡觉去,把门关严,谁叫也不许出来。”又对马荣说:“到地里看青去,粮食是命根子,不能让一些人钻空子,也要防止阶级敌人到地里去破坏!”

    马荣刚要走,马向勇拉着他的胳膊小声说:“周云不是支书,铁路警察管不着这段儿。”

    马荣转身对周云说:“周书记,现在是兰正说了算,抓不住刘占山,妈啦巴,我可不负责。”

    “我负责!”周云从窗台上拽下衣服,非常严肃地指示马荣:“刘占山还要抓,不许难为家属,兰正追问你,啊,你让他找我!”

    马荣转身往外走,刚说出“妈啦巴”,脑门上挨了重重一击,用手一摸,鲜血顺着手指往下流,疼得他蹲在地上,马向勇把他弄回家。

    马荣的脑门儿是被弹子打伤,巡防队员找遍全村也没逮住凶手。刘屯的孩子都有弹弓,排查极其困难。但是,打得准的只有刘占伍和刘志,马荣怀疑是这俩小子干的。他发誓:“妈拉巴,小鳖犊子如果栽到我的手里,一定整死他们!”

    马荣脑袋上的伤总是流脓淌水,很长时间不见好转。刘占山没有音信,跃进营催着要人,吴有金急得团团转。就在这时,大队通讯员送来消息,刘宏达也失踪了。

    十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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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抗美援朝是去打仗,到处都有危险,他幸运,留在中国边境,和苏联人打交道,目睹到大鼻子男女扑拉毛斯,也捡个小对象,这下子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