，双手紧紧抱住自己，人也倦成了一团，头埋到两膝之间，低低的压抑的呜呜声就传到子丹的耳朵里。
子丹双手抬起他的头，就看见一张满是泪水的脸，红红的眼睛，青紫的嘴唇被紧紧地咬着，不让压抑的哭声传出来。
子丹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，但是，他的样子却让她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揪着一般，拉扯得生疼。
手划过他的脸，将满脸的水渍带走了好大一部分，她扯出一抹笑，“别哭，我带你回家。”
他咬着嘴唇，默默流着泪看着她，任她将他抱在怀里。家？他还有家吗？他这样的人，是永远也不可能会有家的。
抱着那个不如一袋米重的人，子丹快步走回租住的小院，将他抱到睡觉的房间，“你把衣服全都脱了，先用被子裹着，我去烧热水来给你洗澡。”见他呆呆的，子丹调高一只眉，“难道你要我帮你脱？”
“不！”楚雯惊得往后退，本来腿脚就无力，动作又太大差点摔倒，幸好子丹反应快将他抱住才没摔下去。
“放心放心，我是好人，不会对你做坏事的。”子丹赶紧表明身份，见他不再挣扎了，才说：“你快点脱了用被子裹着，穿着湿衣服会生病的。我去烧水，记得，要全部脱掉，不然会生病。”
看她关上门出去了，又看了看床上的被子，楚雯哆嗦着解开衣带，又看了看门，终于哆嗦着将衣服裤子全部脱了。看到小腹处，楚雯的眼泪又流了出来。
就这样光着身子流了一会儿眼泪，楚雯慢慢擦干泪水，他不想死，既然没有死，他就要活着！哆嗦着拿起床上的被子裹在身上，依然抵挡不住从骨子里生出来的寒意。紧紧揪着被子，楚雯开始打量这个房间。
一张床，一个衣柜，一个矮柜，都是很旧的，便再没其它的了。就这些，也都占了这个小房间一半的地方，只剩下了两张方桌大小的空地。
这个女人，很穷。可奇怪的是，他看她的样子，不像很穷。先不说她穿的衣服是中等料子——很穷的人一般是穿粗布衣的，她穿的却是棉布衣，还很新。光是看她的眼神，他也觉得她不像穷人。
笃笃的敲门声响起，她在外面喊：“水烧好了，我可以进来吗？”
“……进来吧。”
门开了，她冲他一笑，“你怎么不到床上去坐着？我把盆拿过来了，你就在这里洗吧。”
楚雯没说话，只是警惕地看她的动作，两手紧紧拽着棉被。再怎么说，面对一个陌生的女人，自己被子下面又什么都没穿，他还是会害怕的。
子丹却不知道他的心思，只忙着把浴盆放到房间里，将冷水热水提来兑好，又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放在床上，“我好像也没有比你高多少，衣服应该不会太大，你就将就着穿我的衣服吧，嗯，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，你只有穿我的了。”
他没说话，她又说：“你有点发烧，要多泡一下，水有点烫，驱寒。我出去了，你洗好了叫我。”
看她关好门出去，楚雯才退了被子坐到浴盆里。
冰冷的身子接触到烫烫的水，皮肤一时有些受不了，楚雯嗤了一声，慢慢地坐下去。
坐在浴盆中，腿可以伸直了，背靠的地方斜斜的，靠上去后头刚好可以枕在木盆边，很舒服。楚雯没有见过这样的浴盆。在家里时用的都是浴桶，高高的那种，要踩在一个高凳子上才跨得进去，里面也要放一个凳子来踩不像这个，矮矮的，才高到膝盖，人坐进去却刚刚好，还可以舒服地躺着只是这样赤条条地躺着连□都看得见……呃，虽然是自己看自己，也觉得好羞人还有小腹处……睥见那地方，心里又是阵阵酸楚，眼泪差点又出来，楚雯连忙拿布巾将那一块的地方全盖住了，才微微的眯了眼躺着。
暖暖的水将四肢百骸里的寒意慢慢驱散，楚雯躺着一动也不想动，什么也不想想，直到外面传来了声音。
“你洗好了吗？”这么长时间，水都要凉了吧？
“……唔，快要好了。” 楚雯慢慢支起身子，只觉得自己头重脚轻全身都没力气，他穿好衣服开了门，看见一侧的厨房里她正从锅里舀着什么。
子丹听见开门声转过头，笑着说：“我真担心你洗着洗着睡着了。”
呃~~~楚雯微微红了脸，他确实是差点睡着了~~~~
她端着饭菜进了堂屋，招呼他：“饿了吧？过来吃饭。”
楚雯确实饿了，可才走一步双腿就虚软地打颤，人一歪就摔了下去。子丹出来时，就见他一整个跌在地上爬不起来。
她快步过去扶起他，“有没有磕到哪里？”都怪她没注意，他肯定是在河里泡久了，头晕目眩的才会摔倒。
“没、没事。”靠着个陌生的女人算是怎么回事？好人家的男子是绝不会这样的！楚雯挣了挣，想靠自己的力气站稳，无奈双腿使不上力。
子丹摸了摸他的额头，干脆一把抱起他，将他抱回床上放好，还体贴地塞了个枕头在他的背后，“等我去拿饭过来。”
“我……”楚雯本来想说我可以过去吃，可是她已经出去了。
再过来，子丹端的碗里有饭有菜，她坐在床边夹了一筷子递到他嘴边，“啊——张嘴。”
楚雯有些茫然，如此，也算调戏了，可她的样子，却又不像调戏，甚至看自己的眼神，也没有其她女人看自己的那种让人恶心的感觉。
抿了抿嘴，楚雯抬起颤抖的手，“我自己来。”
“生病的人要听话，你想把饭洒在床上吗？来，张嘴。”
“……”楚雯乖乖张了嘴。
“对了，我叫徐子丹，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……楚雯。”
“楚雯？很好听。”
楚雯垂下眼睑，曾经也有人对他说过：“你的名字很好听。”那人还说过，“我会保护你一辈子。”可是……
“你为什么要救我？是因为……”因为我长得美吗？因为我的面皮而救我吗？可是这样说自己美的话他说不出来。
听他半天不说，子丹很好奇，“因为什么？”
“……没什么。”
看他吃完，子丹又端了一碗姜汤来让他喝，“刚才出去找大夫，可是太晚了大夫都回家了，你先喝碗姜汤，明天我再去找大夫来给你看看。”
“谢谢你。”
“哈，这么客气干什么，好好睡一觉，明天醒来就好了。”子丹将他放倒在床上让他睡下，“我救你，是因为你欠救。”
“……欠救？”他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说词。
“对啊，欠救。”子丹笑，“睡吧。”转身开始一桶一桶将他泡澡的水提出去倒。
楚雯躺在床上，看着她进进出出的身影，一个才认识的女人在你面前走来走去，你能放心地睡吗？当然不能。可是，她，应该是个好人吧？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，就算她是好人，他也要提防的……进进出出的身影越来越模糊，楚雯终究没抵过阵阵袭来的困意，渐渐进入了梦乡。
干完活，子丹侧头看见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，梦中的人儿眉头微皱，双手紧紧抓着被褥，一付防备的姿势。
子丹摸着下巴反省了一下，难不成我长得真的很像坏人？不过，这男人真的很美啊，要是她是山大王，一定要抢他回去做压寨夫人、不对，是做压寨夫郎，嘿嘿嘿~~~
子丹yy了一下，替他压了压被角才退了出去。回到堂屋，趴在桌子上眯了一下，因为不好睡，所以睡得不熟，半夜醒来的时候，便想着再去看看他。
幸好她来看了！
楚雯整张脸烧得通红，汗将头发都打湿了，眼角不断流出眼泪，嘴里模模糊糊叫着“不要……不要……别丢下我……”。
“楚雯？楚雯？醒醒！”子丹摇着他，他迷迷糊糊睁了眼，又闭了过去，无意识地喊着“别丢下我”。
晚上看着他都好好的，怎么这会儿会烧得这么重？子丹急忙用温水给他擦了擦脸，浇了块湿布巾放他头上，匆忙出门去找大夫去。
4
4、第4章
啪啪啪！啪啪啪！子丹使劲拍着药堂的门，大声喊着“大夫！大夫！”
无奈拍了半天也没个人来应。
啪啪啪！啪啪啪！子丹不放弃地一直拍，一直喊，直到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。
“深更半夜的，你鬼喊什么呀？让不让人睡觉了？”
子丹转身，空空的街道上，一个女人被着个背篮站在那儿，她的表情是满满的嫌恶。子丹本就心急，一看她那表情就有些生气。
“我家有人病了！再说你也没在睡觉！”
“那你慢慢喊吧。”那女人打着哈欠慢慢地挪步子，“药堂只是卖药的，里面没大夫。再说，这个时候大夫也不会起床，像我这种深夜挖药回来的都要赶着回家睡觉呢！”
“你说什么？你是大夫？”子丹蹬蹬蹬跑过去。
“是啊。有事？”女子打着哈欠问，似乎之前并未听到她说家里有人生病、似乎很困的样子。
“你可不可以去我家……”
子丹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，“不可以，我要回去睡觉。”
子丹不敢相信地盯着她，“你不是大夫吗？怎么可以见死不救？”
“大夫也是人，也要睡觉啊！”那人说得理所当然。
“你……！”子丹懒得说话了，干脆上前拖着她走，她非要把她拖回去给楚雯看病不可！
“喂，你干什么呀？哪有这样强行让人去的？”那人不满地嚷嚷，脚却跟着子丹走了，所以子丹拖得一点也不费力。
到了家，那人给楚雯看了，“他受了大寒，现在又烧得厉害，这高烧一时半刻又降不下来，只怕要烧坏脑子了。”
“什么？没有其他办法了吗？”子丹也听说过高烧烧坏脑子的，想着这么漂亮的人变成傻子，子丹真是接受不了，也不忍心。
那人叹了口气，“没办法了。除非……”没下文了。
“除非什么？”子丹急急催她。
女子摇头晃脑道，“我这里有一颗我师傅用千年寒冰炼成的金丹，保管他吃下去立即降温，而且连带的风寒也好了。只是这金丹炼成不易，故而价格颇贵……”
子丹嘿嘿地笑，“你不会是想坑我吧？”
那女子不干了，“我坑你？你知道我是谁吗？我是百草医仙的三徒弟岳秀青！难道你觉得我这个金丹不值钱？”
百草医仙？听起来好像电视里面的假药广告宣传！见岳秀青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，子丹忙拉住她，不管是不是坑人，她现在都只找得到这个大夫，所以不能让她走。
“你给他吃，我给你钱。”
“你有多少？”
“你想要多少？”
当然是越多越好，岳秀青想。只是看她似乎也不富，她就少要点吧，“五十两，你有吗？”
子丹当然没有，所以她说，“你先喂他药。”
岳秀青也不笨，“你先将钱拿出来。”
子丹怒视她，这个人真是没医德！“……我只有十五两。”当初当镯子当得三十五两，她换算了一下，一两银子相当于以前的一百元，这里物价比较低，她一个月用十两应该就够了。这个房子因为比较小，租金便宜，一个月才二两，她交了两个月的房租才四两，买些锅碗瓢盆铺盖的花了一些，现在她还有二十八两多些，只是不能全给岳秀青，不然她和楚雯就只有喝风了。
“这么少？”她竟然这么穷？
子丹叹气，“而且全给了你，我都不知道明天吃什么！喂，你快喂他吃药！”
岳秀青边掏包包边抱怨：“没钱还这么嚣张！”掏出个黑漆漆的小瓶，倒了一粒金灿灿的丹药出来。
子丹怀疑地指着那个小瓶子，“你这瓶子干不干净？”这外表，跟垃圾堆里捡来的似的。
岳秀青蹭地站起来，“喂！你到底要不要吃？？？”
子丹连连点头，“吃吃吃，你快喂他！”
“哼！”岳秀青哼哼着将丹药喂楚雯吃下去，然后手一伸，“钱拿来。”
“你不是说立即见效？等他降温我立刻给你。”防止被骗。这金丹的价一下就从五十两降到十五两，她严重怀疑这药的质量。
岳秀青满脸不耐，也只好站在旁边等着。
大约五分钟不到，楚雯烧得红红的脸恢复了正常的，头上也不冒汗了，子丹用摸了摸他的头，体温似乎也正常了。
“相信了吧？还不拿钱？”岳秀青狠狠瞪眼前这个女人，竟敢不相信她的医术！
“嗯，信了，谢谢你，你真是神医！”子丹笑着拿了十五两银子递过去，岳秀青接过装好了。子丹送她出门，她走了几步又折回来，“你真的只有这十五两银子？不会一点没留吧？”
没料到她会这么问，子丹愣了一下，“怎么可能会没留，自然是留了三四两，不然就真的得喝风了。”
“j诈！”岳秀青气哼，走了几步又转身，“拿着！”
见她丢了什么东西过来，子丹反射性地伸手接了，竟然是五两银子。再看她，已经走远了。
想必是那药虽好却不值那么多钱，她诈了她的钱又还了些回来了。这岳秀青真是有趣，子丹笑着关了大门。
楚雯退了烧，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，子丹再进去，就见他睁着眼。
“楚雯你醒了？感觉好点了吗？要不要喝水？”
“要。”
“我去端来。”子丹快步去厨房端了一碗水，是她特意留火温着的。
他咕噜咕噜喝了水，看向她，弱弱道：“劳累徐小姐照顾，我已经好多了，你去休息吧。”
“不用那么客气。那个岳秀青还真有两下子，一颗金丹喂下去，你的烧立即就退了。”子丹拿出自己的另一套里衣，“你里衣只怕都湿了吧？换一套，不要还没好就又病了。”说罢将衣服放在床头出去了。
身上湿哒哒的，楚雯没有拒绝，乖乖换了里衣。他才换好，就听到她的声音，“楚雯，换好了吗？我可以进来了吗？”
他速速拉过被子盖在身上，“好了，请进来吧。”
子丹又端了碗水进来，“怕你渴，又端了一碗来，还要不要喝？”
楚雯接过来喝了几口，心想她为什么要这样照顾他？如果问她，只怕她要说他欠照顾吧？
再一次将他扶了躺下，子丹一点也没觉得这些动作有什么不妥，“你好好睡觉，我就在隔壁，有事就叫我。”
“徐小姐，我、我、我……”
子丹见他吞吞吐吐也好奇起来，“你什么？想上厕……茅房？”
楚雯红着脸摇摇头，“不是。”
“哦，我知道了。”子丹恍然大悟， “是不是想家了？你家在哪里？我去报个信让你家人来接你，或者等你好点我送你回去。” 这世界的男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，像他这样孤身一人在外，指不定多害怕呢。
楚雯紧紧咬着唇，眼泪像开了伐的河水，吓得子丹手忙脚乱，“你怎么了？你别哭啊，别哭别哭……”可怜子丹这辈子还没哄过男人呢，更别说还是哭着的男人！不过，美人就是美人，连哭都是那么的漂亮！
好不容易才控制了自己的情绪，楚雯抽搐着说，“没有，我没有家了。”
他那种难过到绝望的样子让子丹的心又被揪住了，徐子丹啊徐子丹，难道，你真的对他一见钟情？
控制住自己想将他揽入怀中安慰的冲动，子丹深呼吸一口气，缓缓说：“楚雯，你听我说，我也没有家，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。”
她……她也没有家？楚雯有些微愣地抬眼看她，可是，这里不是她家吗？
子丹接着说，“我很小的时候，就已经没有了父母。我不是这里的人，十多天前，我无意间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，租了这间屋子住下，我将这里当成家。我很高兴来到这里，可以不用再看见讨厌的人。如果楚雯愿意，也可以将这里当成家，将我当成家人。”
家人？楚雯连连摇头，“不，不可以，我不能……”他坐起来，微微裹紧了被子，紧张而防备地看着她，难道她救他，也是有所图的？
呃？子丹愣了一下，随即明白了他的顾虑，想他这样的男人，十个女人见了有十一个要流口水，有十二个想扑过去，大概是她说的“家人”让他误解了，他以为自己要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吧，难怪之前还问她为什么要救他。
子丹在床边坐下来，装作不明白他的顾虑，“为什么？难道楚雯不愿意跟我做像家人一样的朋友吗？孤单的时候有人陪，无聊的时候有人说话，生病的时候有人照顾，悲伤的时候有人安慰，快乐的时候有人分享，嗯，以后楚雯要嫁人了，我还给你备嫁妆呢！”
原来，是自己多心了，见她没有对自己打不好的主意?br 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