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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百一十五章 子嗣

地方,直接让偌大宽敞的后厨成为所有仆人扎堆待命之处,连同短暂休息用的房间都紧贴杂物室——放置一张张床,整齐得像中庭那边的棺材铺。

    “过来。”

    站在磅礴热气和繁忙中的管家招手,背头一丝不苟,脸颊瘦削且棱角分明,眼眶极深,鼻梁挺拔。

    里里亚朵四人上前问好,各自拘束不动,头都抬不起来。

    大管家恩佐没有多加理会,招手喊停一位男仆,打开其端着银制餐盘查看,然后看眼门边墙上密密麻麻的,不断作响的绳铃,安静听完助理走上前来的耳语,略略沉默一会儿,随便伸手点出一位女仆,把餐盘放在她手上:“主人在四楼书房用餐,你送上去。”

    突如其来的任务太过沉重,里里亚朵微微抬头,又于大管家恩佐的眼神里告退。

    “今天怎么这么多变故呢?”她端着银制餐盘在路上小声嘀咕,越过楼梯廊道,从落地窗往外看,山巅雾海美景顷刻迷晕了眼。

    “进。”书房内传出平稳声音。

    里里亚朵推开大门,低头抵着银制餐盘,步伐极快的越过花梨木大理石书桌,跪下来,向正在看信封的维多利亚大公请安:“主人,您的早餐到了。”

    “先放边上吧。”

    捏着信封的手抬起食指,只戴着朴素的玛瑙宝戒。

    里里亚朵这一下可犯愁了。

    主座人也是感知到了对面人的紧张惶恐,从信封后抬起眼眸,然后收回来,再次指了指面前的桌:“就放这里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里里亚朵小心将餐盘放在桌上,生怕碰到了旁边的中庭文房四宝;碰到雕花梨木搁笔架、碰到洒金色精装书籍。

    “再去给我取个杯子,就在右边的柜子,选左手边第三个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里里亚朵从呈列着各种书画古玩的柜子上取下一盏墨绿色的杯子,这种用玉琢成的饮酒器皿价值连城,仅是被手捧一会儿,便回应来一阵阵暖意,颜色也从墨绿转为淡红。

    “开一瓶酒,左边酒柜,顶上第一瓶。”

    “好的。”小女仆小心将酒泉夜光杯放在餐盘边上,在巨大的酒柜前仰头,深深吸一口气,找到直立在旁边的梯子,一下一下往上爬。

    这些用金箔封存好的酒瓶可不是她能马虎的事——用对待自己生命的架势将顶上第一瓶酒取出,期间鼻息近乎全无,生怕弄乱了酒瓶上的灰尘,惹上什么大麻烦。

    “主人。”

    她怀抱着酒来到书桌前,小脸蛋红扑扑,汗水在阳光下剔透。

    “出去吧。”

    信封边的手指抬起来,也不知信上到底写了什么,让身为大公的维多利亚-维多久久不放。

    书房门轻轻闭合。

    由风磨铜铸成的香炉腾起丝丝白雾,手中信纸终究是放下;脸型中长,国字胡棕白杂糅,双鬓如雪,一双上斜眼深邃沉静,发丝精致贴合于脑后,暗紫色碎花领巾有光点,时时刻刻显露出上位者的雍容华贵。

    “今天的早宴怎么取消了?维多。”

    一道女声从富丽又空旷的前厅进入,荡起片片回音。

    “我们的儿子回来了。”维多利亚大公平静出声,拿起酒瓶用手帕擦拭上面的灰,揭开金箔,为自己倒上一杯,然后揭开了餐盘盖。

    “从加贝帝斯吗?好像比预计的迟了几天。”

    “他在那里处理生意。”这位大公又来了一句搅匀暖阳的话,端起酒杯喝一口,慢慢点头补充,“之后要麻烦斯坦登,动用他在北方的关系。”

    “斯塔登?”走到书桌前的贵妇将椅子拉开,一面入座,一面想清这个名,最终露出如花盛开的笑容,“我们的儿子长大了。”

    维多利亚大公静静“嗯”了声,继续小口饮酒,是近五年来的第一次。

    “所以他这次要做的事情是什么?”夫人起身走向文玩收藏柜,随便拿了个酒杯,并低头用白丝手帕擦拭其内灰尘,“回家了也不向父母请安,这么重要的事情我竟然还要通过你才知道,可真是个不孝的小子。”

    “他在城里与朋友散步,在信中向你问了好。”维多利亚大公再次帮儿子开解,并不知那头妻子的笑意更浓,“崔维斯与我带了话,说是他等会回来还要再睡一会觉,一宿的飞龙,你就不要去打扰他了,那些女人也赶走,晚上在餐桌上一家人好好聊聊,顺便把尼禄喊回来,那孩子也好久没回家了。”

    “好好好。”大公夫人回头看一眼丈夫,撇嘴,显出少女般的神韵,“我这母亲都被你说得见不到儿子,她们能还想?”

    话完,她来到书桌前入坐,与丈夫一同饮酒,并相互碰杯。

    “今早的飞龙也是他的吗?”

    她用丈夫的餐叉勺起鱼片放入嘴里,嚼得温婉典雅,白皙颈脖上的珍珠项链散发淡光。

    “那是他朋友之物。”维多利亚大公拿起根蟹腿放入嘴里,干脆往后靠住软椅,以君王从未见过的模样边吃边喝——很快红了脸颊,且藏不住嘴角的笑。

    “看看你这模样。”夫人及时瞪一眼他,还是关心起儿子来,一连串问出大多问题,“他这几位朋友是谁?是哪里人?家族在哪儿?具体是什么职位?是武士或者武士吗?具体多大了?”

    “只是几名巫师而已。”维多利亚大公摆摆手,看眼窗帘,对方便自主在微风里飘出懒散波浪,“领头的那个是圣罗学院的学生,另外三个是神圣帝国人,都只是小人物,实力却还不错。”

    “嗯哼。”夫人又勺起一片鱼肉吃,秋眸柔柔,最后笑问,“所以让你这么开心的究竟是哪一位呢?紫藤花里的罗法古,还是那个白胡子院长。”

    声落,一时窗外微风吹拂上这对夫妇的脸。

    维多利亚大公点了点露出马脚的妻子,也是翘起嘴角,成熟男人的魅力溢出,被酒熏红的脸庞全是温柔和骄傲:“他与一位学院学生达成了千亿级别的交易,并且要将这个打包送给斯塔登,送给那经常偏袒他的姨夫。”

    “我已经能想象到斯塔登的开心了。”

    丈夫捏起一根蟹腿继续享用。

    捏着餐叉的玉手停下,夫人一瞬不瞬的盯着他,垂下睫毛,故意平静地回道:“已经签订契约了吗?”

    “嗯哼。”维多利亚大公又端起酒杯喝一口,脸颊更潮红,“打包了300亿前缀和10亿现金给他姨夫,是个漂亮事,确实给我长了脸。”

    话完,几滴泪从某张脸颊上滑落,却依旧低头吃;吃着吃着银制餐盘上全是水渍。

    “我亲爱的,你这段时间真的辛苦了。”维多利亚大公起身来到对面拥住妻子,不断轻拍对方的背,闻着其发丝间的淡香,眼眶里也多出点红润,“诺福克依旧长大,我相信这一次之后他会越来越好,回到之前那聪明机灵的模样。”

    “噢……”泪水更多,妻子开始在自己怀里倾泻近几年的压抑,攥紧他的衣物,哭得梨花带雨。

    到底也是个纯粹爱着儿子的母亲呐……

    维多利亚-维多默不作声的叹息,闭上眼,仍由阳光散发暖意。

    没有任何人清楚他们究竟盼今天盼了多久。

    任何一种爱都是隐秘又伟大,太多担心与争执,太多相互折磨,也因这份爱而纯粹。

    这对夫妇相拥了许久。直到微风再次吹拂,维多利亚大公才低头为妻子拭去泪痕,轻吻其眉心,嗓音温和地继续说:“诺福克最近想要真正戒除药物,你这个母亲要帮他,不能再溺爱了。”

    怀中人倏然抬头,这位丈夫环住妻子的情绪,歪头贴在其发丝上,终究是失笑道:“其实我们都不算好的父亲和母亲,我们都太过溺爱了,见不得孩子苦,也见不得他受一丁点罪,总觉这只是小问题,一次次退让,到头来还是这小子自己站出来,我为此表示惭愧,惭愧我没有承担好一个父亲的责任。”

    “不维多,你做得已经够好了。”夫人伸手贴住丈夫的唇,很快从其怀里起身,拿出一块帕子擦掉脸上泪痕;补补妆,一面看着镜子里的精致脸蛋,一面说,“既然儿子已经要变好,一些人事我要提前说,有关儿子身边人我也要清理,还有北面的产业也可以放手一点,平时闲碎的钱就大方给他,不要总是骂总是赶,他总归是你的儿子,总归继承了你的优秀。”

    补妆镜“吧嗒”一声合上,这位女侯爵再也不压抑自己的私心和强势,将一切都沉甸甸放上桌,并有恃无恐的看着在椅上默默聆听的丈夫:“有些声音我也不想听见了,以前是为了让诺福克振作起来,现在儿子已经意识到这些,他们的嘴也就聒噪了点,有损我们家族的名声。”

    “你呀,你这小心眼呀。”维多利亚大公摇头笑起来,手指搓过胡茬,慢慢颔首,还是轻轻微地回复道,“好,我会让那帮人消失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