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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节

住刘屯,两人在大炕上清理出一块地儿,让刘喜趴下,给他一段木头当枕头,又拽出一床带有马粪味儿的棉被扔过去,告诉他:“屋里冷,炕上热,盖上被子就暖和了。”一位很同情刘喜,小声说:“去刘屯的路太背,别说是小孩,咱大人也不敢走。”

    刘喜趴在热被窝里听两人闲说话,又闻到烧红薯的香味儿,他以为是饿急产生的错觉,用不停咽唾沫的办法来掩盖。这时,一个饲养员摸黑下地,去灶坑里扒拉灰,对另一位说:“地瓜烧熟了,你也起来吃。”炕上这位站起来点提灯,边划火边说:“这孩子八成吃不到晚饭,咱把地瓜多让给他点儿。”

    灯点着,灯光照在说话人的脸上,刘喜一眼认出,他是在黄岭水库打架的“开裆裤”。

    同样是一个人,展现在刘喜面前的是两种面目,一个要把食物让给素不相识的孩子,他是好心人。一个要从两个孩子手中抢走榆树皮,而且把两个孩子打伤,他比魔鬼还可恶,是刘喜心中不可饶恕的坏人。

    熊熊的仇恨烈火,很快把“开裆裤”好心人的形象烧成灰烬。刘喜坐起身,拿过“开裆裤”递过来的红薯,红薯烫手,他瞅着“开裆裤”嘻嘻笑。

    人生之路,本来就不平坦,情仇恩怨,在每个人身上都会发生,如果上帝把人生设计得非常圆满,人们会在单调的生活中感到空虚和失落,只有竞争,才能催人奋进,只有丰富多彩,才能使人们在永远的追求中得到快乐。恩情是人与人联系的纽带,仇怨可以毁掉人间的桥梁。由恨生仇,由仇积恨,它像丑恶的魔鬼一样扭曲着人们的灵魂,这种事如果发生在成年人身上,他们会用忍耐来缓解,也可以用大度来包容,发生在孩子身上最可怕,幼小心灵系上死结,花费终生的努力也难解开。刘喜的脸在嘻笑中变形,把手中的热红薯看成炸弹,他要投过去,要看着炸弹在“开裆裤”身上爆炸,要看看“开裆裤”那颗跳动的红心上到底有多少黑点儿。

    刘喜没有这样做,他明白把红薯投过去对“开裆裤”没有任何损伤,何况,他饿得难受。

    刘喜吃完手中的红薯,又笑嘻嘻地把“开裆裤”的那一个要过来,吃完蒙被装睡觉。

    饲养员给牲口加了料,然后熄灯躺下,唠几句本村的事情又唠到刘喜,“开裆裤”说:“这孩子笑嘻嘻的,我好像在哪见过。”

    刘喜的心一激灵。

    另一位说:“他在咱黄岭上过小学呗,可能是路上遇见过。”

    “开裆裤”想了一会儿,他说:“只是有些印象,记不得咋回事了。”

    刘喜在心里说:“你不记得我,我可忘不了你,你叫开裆裤,等我长大后,把你的两条腿也拽开!”

    饲养员把话题转到刘屯。

    一位说:“刘屯不大,斗争不小,连马向勇这样的人都卷了进去,这回可好,绑到公社,不扒掉皮怕是回不来了!”

    “活该!”开裆裤说:“马向勇那个人奸得出奇,坏得过火,应该对他专政,让他尝尝皮鞭子的滋味儿。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知道他坏得过火?”

    “还用说别的?去年夏天,我看瓜,刘屯的五辆马车路过咱队的甜瓜地,车老板儿想吃瓜,我说瓜没熟,他们把车赶走。第二天我一看,瓜地被罢园,瓜蛋子扔一地,白白糟践了,后来才知道是马向勇领人干的。偷瓜偷果不算贼,没法追查,这要是粮地,我就告他破坏农业翻身仗,让他蹲几年笆篱子。”

    刘喜听到两个坏人之间有矛盾,心里暗乐。

    另一位说:“还有一位大个子被拉走,专政队没绑他,他好像也没当回事。”

    “开裆裤”说:“大个子叫刘强,我认识他,这家伙力气大,打人手也狠。”

    “刘强?我也听到过这个名字,人挺正的,专政队抓他干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也是听别人说的,刘强去给吴有金顶罪。”

    另一位问:“吴有金是队长,不会有啥事吧?”

    “有人告他有历史问题,说他当过胡子头儿。”

    另一位好像有感触:“诶幺,历史问题可了不得!”

    “开裆裤”说:“你说刘强虎不虎?他在半路上截车,让专政队员把吴有金送回去。”

    “这还行?吃了豹子胆的人也不敢这样做!”

    “你别说,刘强还真把车拦回去了,他说吴有金有重病不能受刑,自己愿意去顶罪。”

    “他和吴有金有亲戚吧?”

    “不是。”“开裆裤”说:“真和吴有金有亲戚的是大队治保主任马向东,他还领头去抓呢,听说是马向东把自己姨父拖上了马车。”

    “这事不新鲜,一些人图个好前程而大义灭亲,刘强图啥呢?”

    “这就不好说了,听说和吴有金的闺女搞过对象,两人还钻过草垛,有那事没那事谁也说不清,最后让吴有金别黄了,吴有金的闺女想不通,到现在也不找主。”

    “要把我换成刘强,一定把吴有金恨在心里,替他去顶罪,真是不可思议。”

    “看着和他闺女的情分呗!据我所知,刘强是个非常重情义的人。”

    另一位好奇地问:“你咋这么了解刘强?”

    “唉!我们在一起打过架。”

    刘喜警觉起来,支楞耳朵认真听。

    “开裆裤”说:“那年涨水,黄岭水库被毁,都上秋了,刘强的两个弟弟去截鱼,我寻思那水库建在咱黄岭,就抢他们的截鱼口子。其实,刘强那个斜眼弟弟已经不想截了,但他记起以前的仇,说什么也不肯让出来。”

    夜很黑,也很静,刘喜躺着不动,专心听“开裆裤”的讲诉:“说来话长,想起来后悔,就因为几张榆树皮,我们哥俩竟把刘屯的两个小孩狠狠地打了一顿。”

    另一位坐起身,用火柴点着一支白杆香烟,像是在烟雾中重温那段饥饿的历史。

    “开裆裤”讲:“也不知是饿蒙了,还是让斗争搞糊涂了,刘强他那个不懂事的小弟弟说是地主,我哥俩就下了死手,亏得没出大事,要有个好歹,就是刘强家不来找,咱这良心也受不了。”

    刘喜觉得这话不该从“开裆裤”嘴里说出,他认为魔鬼不知道忏悔。

    “开裆裤”要过一支烟,对着火,斜着身说:“黄岭水库那次打架,刘强是小哥仨,最小的顶多十岁。我们哥俩,还有一个表弟,都是成年人,三对三,愣是没打过人家。”

    坐着抽烟的那位舍不得扔到烟屁股,叼在嘴里说:“你说过,刘强力气大,打人手狠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那码事,不是那码事呀!要说刘强吗,还真没怎么动手,是两个小的想拼命,因为几张榆树皮做下的仇恨啊!”

    烟头烧到手,“开裆裤”扔到地上,他说:“我哥哥不服气,我对他讲,过去结仇是怨咱们,咱们吃点亏有利于仇恨的和解。后来,我哥哥也认识到这一点,再没有和刘强一家发生冲突,有一次出民工,我俩还和刘强一起吃的饭。”

    刘喜心想:“你想化解仇恨,我不能,你们在黄岭水库被打伤的是皮肉,疼是暂时的,很快会好,你对我的伤害终生难愈,我会随时报复你!”

    刘喜还很幼稚,不懂得往深的层面想,马文、刘辉是造成他终生伤痛的根源,他们让一个还不懂事的孩子永世不得翻身,“开裆裤”和“趿拉鞋”只是在没有翻身能力的孩子身上用暴力抽打。马文、刘辉追求的是巨大的政治利益,而“开裆裤”兄弟俩只为了几张小小的榆树皮。

    小队部是玻璃窗,云开时,躺着能数天上的星星。开裆裤对同伴儿说:“三星当头,吹灯节油,该睡觉,我也别唠叨了。”

    另一位还没困意,好象替刘强担忧,他说:“吴有金在家睡觉,刘强替人受刑,就因为一个没处成的对象,你说多不值。”

    “开裆裤”说:“我看刘强不见得受刑。”

    “凭啥说?”

    “凭我的感觉,这个人宽容大度,不会和人结怨,很多人都知道他不惧邪恶,我估摸没人敢下黑手。”

    “那马向勇呢?”

    “开裆裤”显出幸灾乐祸样子:“你看着吧,这个时候早该把尿撒在裤兜子里了。”

    外面传出声,马圈里的牲口为争料而踢打,饲养员和刘喜都闭了眼,小队部里响起鼾声。

    刘喜回到家,家里乱了营。嫂子抱着孩子哭,母亲在一旁劝,二哥在屋里转,埋怨哥哥不知好赖,骂吴小兰是骚妖精。见刘喜进了屋,都把目光投向他,母亲举起手想打,又舍不得落巴掌,大声号啕:“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,你又不见了,你这个讨账鬼,死到哪去了?全家人为找你,谁也没睡觉。”

    刘喜拉着母亲,看看嫂子,又看看二哥,平静地告诉家人:“我跟大哥去了公社。”

    “你大哥咋样?”母亲急着问:“打他没有?”

    刘喜说:“没见人打他,还让他吃窝窝头。”

    家里所有人都像松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母亲问他咋回来的,怎么走了一宿才到家,刘喜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。

    杨秀华仍然哭泣,她说:“昨天没打,还不等着今天上刑,再好的体格也抗不住绳子勒啊!”

    刘志对嫂子和母亲说:“在家瞎哭,啥事也不顶,还不如让我到公社去一趟。”

    刘志想出门,被母亲拦住,她说:“你去有啥用?这就够说了,你可别添乱了!”

    刘志也明知去公社解救不了大哥,他靠在墙上生闷气,嘴里嘟囔:“我大哥让狐狸精迷住,豁着命去救仇人,这可好,他在公社挨鞭子,吴有金躺在热炕头儿享清福,我嫂子哭得死去活来,人家吴小兰正出匀乎气呢。”

    吴小兰出气并不匀乎,承担的苦痛一点儿也不亚于杨秀华。

    她不想找婆家,有思恋刘强的因素,更主要的是和父亲怄气。吴有金的突然病倒,对吴小兰打击很大,手足无措时,专政队来抓人,印证了“祸不单行”的那句老话。她不知父亲犯了什么罪,想不通为啥被专政,也想不通专政队为什么不能放过一个重病患者,更想不通把父亲拖上专政队马车的人,竟然是自己的表弟。

    吴小兰和母亲跪着求专政队员放过吴有金,没有人答应,她想找马文和马荣帮她说句公道话,这两人躲得无影无踪。吴小兰的依靠是弟弟吴殿发,吴殿发又和现行反革命的姐姐搅和在一起,不敢出头露面。

    她在极度矛盾中找到刘强,刘强去拦车,吴小兰又后悔,害怕拦车给刘强带来灾难性的后果。她想和刘强共同去顶罪,被专案组撵了回来。

    吴小兰站在村口,寒风吹不干她的眼泪,眼泪连着鼻涕,和披散的乱发冻成冰棱,手冻得像红馒头,不觉痛,还觉得好,因为太阳快落山时是红色的,她仿佛有预感,刘强能在天黑前回到家。

    路上过来的每一个人她都认为是刘强,当刘强走到面前时,她又感到陌生,她觉得这个大个子比刘强高大,坚实的步伐也比刘强走得稳。吴小兰转身想走,转得急,头晕旋,冻僵的腿不听使,脚没抬起来,膝盖着了地。

    刘强去抱,被吴小兰奋力推开。刘强看到,杨秀华的目光盯着他。

    杨秀华满脸泪,憔悴的脸上还露出不安。

    吴小兰起身跑,跌跌撞撞。

    刘强站着,站得僵直,看到吴小兰被风吹散的长发,就像吴小兰留给他的一支悲歌:

    我爱你,

    曾经的恋人,

    本是并蒂莲,

    何必要同根?

    对你没有泪,

    我对天泪淋淋,

    记住我,

    记住我吧!

    你记住我的心。

    我爱你,

    永远的恋人,

    因为爱得苦,

    注定要离分。

    对你不强求,

    我对地无路寻,

    忘掉我,

    忘掉我吧!

    我不忘你的魂。

    刘喜看到哥哥回到家,而且毛发无损,他高兴地在院子里跳,看见马金玲走过来,笑嘻嘻地迎上去。

    马金玲来向刘强打听她父亲的情况,被刘喜挡在房门外,刘喜举胳膊扔腿吓唬马金玲,对她说:“这是我的家,不许你进屋。马金玲脸上有哭痕,哀求刘喜:“你别闹,我进屋有正经事。”

    “不行,正经事更不行!”

    马金玲硬要进,刘喜堵着门。但刘喜想不到平时柔弱的女孩会产生那么大的力量,竟被她一把推到门边。刘喜挥拳想打,被赶过来的母亲喝住,李淑芝把马金玲让进屋。

    刘强想把马向勇受刑的真实情况告诉马金玲,又怕伤害这个善良女孩子的心灵,只好做了遮掩,然后告诉她搭救的办法:让马向东以大队的名义把马向勇保出来。

    刘喜在院门外等马金玲出来,打算让她尝尝拳头后,再笑话她也有今天的好下场。

    在街上,刘喜截住马金玲,笑嘻嘻地说:“小狗崽子,你挺有劲呢!”说着晃动拳头:“来比试比试,看咱俩谁打过谁?”

    马金玲不理他,刘喜把拳头亮在马金玲眼前:“今天我打你,得让你知道为了啥,你爹瘸狗,一肚子坏水,坑害百姓,也坑害我,你是他闺女,你也是坏人,公社给你爹专政,我也给你专政!”

    马金玲想错过身躲开刘喜,被刘喜拉转身,拳头打过去,刘喜看到马金玲满脸泪水,他的拳头在马金玲眼前划个弧线。

    刘喜的泪水已经被暴打清理干净,再不会流泪,也不会对流泪者产生同情。马金玲的泪,让他想到皮鞭下的马向勇,他要笑给马金玲看,但表情冷冰冰。

    刘喜没打马金玲,却没放过马成林。

    马向勇被群专组改造了半个月,孬老爷用驴车把他接回来,刘喜跑到蛤蟆塘去迎接,迎接的礼仪是瞅着瘫在车上的马向勇欢蹦乱跳。马成林看不下去,推搡刘喜,被刘喜摁倒在马车后。马金玲赶过去拉架时,马成林已经挨了两拳,脸上还被刘喜咬出牙印。

    这一切,马向勇都看在眼里,但他管不了,也不想管,他要做的事情太多。

    首先,马向勇要调查的是谁举报他,又是谁主张把他抓到专政队,群专小组里哪个人是他最大的仇敌?他把坏他的人在头脑里过数:“刘志、刘辉、刘占山、何大壮、羊羔子……”对于在他危难时刻打他儿子的小刘喜,马向勇已经没那么大的精力来管了!

    马向勇恨刘强,认为吴有金没去专政队,让他多挨了皮鞭。

    专案组对吴有金的历史进行调查,没查出他当胡子头儿的可靠证据。吴有金当过土匪,只是一般历史问题,仍然留在人民内部。马向勇自称荣誉军人,欺骗组织和广大人民群众,他老婆出身不好,让他沾染了地主资产阶级的反动思想,老婆虽然故去,他的瘸腿不能从反动阶级的泥潭中抓出来。马向勇逼着阶级敌人的女人通奸,是加入敌人阵营的表现。他有反动思想,也有大量的反动言论,在专政中避重就轻,抗拒从严。专案组集体讨论决定,给予马向勇比照坏分子处理,回村监督改造。

    说是集体讨论,实际上,是专案组长委托给“上挑眼”。“上挑眼”的革命意志不够坚定,给了马向勇比照处理的决定,让他有着一日“可以翻身”。

    吴有金在家里养病,稍有好转。马向勇在家里养伤,痊愈时已是冰雪消融。学校复课闹革命,马金玲要上学,马向勇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。

    马文和马荣仍然坚持他们的老观点,说学校里教不出好东西。社会上批判读书无用论,他俩的一些话只能到马向勇家里说。马文举出吴小兰,马荣又搬出辛新做例子:“这媳妇读得书多,上了比中学还高的中学,还不是回来围着锅台转?妈啦巴,还不如不念呢!吴小兰学会钻草垛,我看辛新也没学出好玩意儿,她的眼神挺贼,总往刘志身上瞅,依我说,以后别让她下地干活,省得出事儿。妈啦巴,咱又不差那几个工分儿,让她在家里生孩子算了。”

    马向勇的观点不同,他的一套新理论,又让两个叔叔为之一惊。

    他的这套理论是在养伤期间躺出来的,没有冠之革命的名称。马向勇说:“都说文化大革命这样的运动要搞千次万次,人民群众永远当家作主,真正做主了吗?实权仍然掌握在少数人手里,勾心斗角越演越烈,政治上的不平等越来越明显,老百姓的地位越来越低。随着社会形势的逐步稳定,掌权人就要发展适合他们利益的经济,政治上的不平等必然延伸到经济上的不平等。权利以继承为生,多余的还可以买卖,一人得势,鸡犬升天。掌权人高高在上,家人和亲属都能享受权利带来的快乐生活,而平民百姓仍然饥苦。

    一些没有特殊关系的平民百姓给掌权人当咬人的狗,看着掌权人的眼神摇尾巴,掌权人高兴,也只能扔出一块骨头。要想改变命运,唯一的途径是读书,读出本领才能接近权势,也能有机会在权势下分得好处。像今天这样,你打我闹,只能被实权人当枪使,我们捞不到啥。”

    马向勇的话让两个叔叔听得不顺耳,马荣反驳:“你可能被鞭子打蒙了,把读书人看得那么重!妈啦巴,现在被整的人都是读书人,没看谁敢阳棒。”

    马向勇反问:“整读书人的人是什么人?”

    “是我们,贫下中农,妈啦巴,革命群众大老粗!”

    马向勇一脸阴笑地说:“我们都听上边指挥,指挥我们的都是文化人。文化人整文化人那是因为官多位少,用咱们的话叫狼多肉少,我们跟着怎样闹,也是吃屎的料。”

    专政队用三角带“教育”,没有使马向勇得到正确的改造,相反,他的思想真有滑向反动的倾向。但是,要用一分为二的观点看待,他用这套理论给马金玲创造了复学的机会。

    马文兄弟俩对马向勇的理论领会不深,凭经验总结出上学不学好的教训,还都付之行动,马文不让小霞上学,马荣让马向伟当了半拉子。

    马金玲和刘喜坐到一块儿,刘喜仍然对她嘻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