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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节



    这时,马荣也被人叫了来,进门就嚷:“妈啦巴,都集体化了,连人都是公家的,公家的东西公家用,还用他妈的什么钱?我去拿,他们敢不给我?”吴有金和马文把他按坐在椅子上,马文说:“合作社的东西不是乱拿的,闯了祸还不等着挨枪子儿?你可别干傻事!”其实马荣只是说说嘴,壮壮威风,再给他一个胆子,也不敢去合作社抢东西。他坐在椅子上,喘着粗气问:“队里没钱,我拿啥换稿纸?”

    吴有金想到马荣家里养着鸡,用商量的口气说:“要不把你家鸡蛋借给队里,先把稿纸换回来。”

    马荣“忽”地从椅子上站起,大声说:“借了鸡蛋用啥还?别唬小孩子,借走了就等于白送,这是做傻事,妈啦巴,我不干!”

    吴有金哀求他:“马荣老弟,你家少吃几个,帮帮队里,也算帮了我。”

    马荣眼睛瞪得溜圆,对吴有金说:“你家谁想吃鸡蛋可以到我家去拿,帮你吴大哥我没说的。帮队里,我才不干呢!拿我的东西给大伙送人情,一点门儿也没有。前些日子我家向伟差一点儿让何大壮掐死,到现在还发蔫儿,我得用鸡蛋给他补补。”

    吴有金说不动马荣,又和马文合计哪家有鸡。到了大秋,刘屯养鸡的人家多了不少,但是都不到下蛋的时候。刘氏的芦花鸡在下蛋,吴有金不想用,他说:“老太太真不易,丈夫死得早,儿子刘军又病成那样,看她哭天抹泪骂小双子,我不忍心要她的鸡蛋,想想别的办法吧!”

    马文摇头说:“沟西宋家有鸡蛋,那个老黑不好惹,二姑娘也学得挺难弹弄。没啥好办法,我看就让刘氏牺牲几个鸡蛋吧!”

    吴有金说:“刘氏只养一只鸡,下不了几个蛋,都是给病儿子补身子,跟她要鸡蛋,咱们怎张嘴?”

    “有啥张不开嘴?”马荣大声说:“这点小事儿,看把你难的,我去跟刘氏要,顺便把稿子换回来。”马荣靠着门框,说出去刘氏家要鸡蛋的理由:“他家刘军是个废人,啥活也干不了,照样在大食堂吃饼子,让刘氏出几个鸡蛋还不应该?让她出鸡蛋也是建设社会主义,保卫伟大领袖**的红色江山,为他妈劳苦大众服务,妈啦巴,我想这点儿觉悟她应该有。”

    马荣背着枪去了刘氏家,刘氏含着泪把小瓢里仅有的四个鸡蛋交给马荣。马荣在去合作社的路上生喝了一个,剩下三个换了稿纸。

    吴有金把用稿纸写成的上报材料交到兰正手上,兰正看完,说了声“好”。又看了看吴有金,笑着说:“想不到你闺女文笔这样棒,大队一定会重用她。”吴有金连连点头:“是的,是的。”兰正想了想说:“这个中学生真不简单啊!毛笔字写得这样好,功底很深。”他又细看一遍,心里产生疑惑,念叨着:“现在的学生多用钢笔,很难写出这样好的毛笔字。这个人有一定的书法基础,不像出于女孩子的手。”

    吴有金没想到兰正对写字了解得这样透彻,连忙改口说:“这份材料不是我家小兰写的。”

    兰正问:“你队有个叫刘强的,上学时总考第一,又很要强,这材料是他写的?”

    吴有金摇摇头:“不是刘强,是刘笑言。”

    兰正一愣,接着拍了桌子:“你说的是地主刘有权的儿子?老婆让人抢走了,变的疯傻那一个?”

    吴有金有些不知所措,不自觉地点点头。他看着兰正的脸色变化,急着听兰正说些什么。兰正不吭声,只低着头思考,好像忘了吴有金的存在。

    一阵沉闷的平静之后,兰正突然大笑起来:“哈哈哈,老吴同志,真有你的,连地主的儿子你都利用起来了。”吴有金觉得兰正的话有些不对劲儿,赶忙问:“兰书记,是不是我找错人了?要是不行,我找别人写。”

    兰正面带笑容,连连摆手:“不用重写,别人写不出这样的好字。”他见吴有金还在发愣,推过椅子让他坐下,又说:“老吴同志,想不到你的政治觉悟这样高,连地主刘有权的儿子都被你改造过来了。地主子女吗,也不都是坏人,大多数是能改造过来的,这就要看我们的工作能力。很多大干部,他们的小媳妇都是地主资本家的小姐,又年轻,又漂亮,都成了我们革命队伍中的成员。”说到这,兰正连忙改口:“也是的,人家高干政治觉悟高,时刻不忘为人民服务,有高超的阶级斗争能力,也有改造地主资产阶级的本领。咱们可不行,不但犯生活作风上的错误,拉到政治上,这一生就别想抬头。不过,你在改造刘笑言这方面还是有成效的,我们就是一边改造他们,对他们不要手软,一方面利用他们,发挥他们的特长。”

    吴有金对兰正的政治理论并不太理解,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。连连说是。

    兰正告诉吴有金:“刘笑言是个人材,我打算把他借到大队。”看到吴有金发愣,兰正向他说明用意:“这些天,公社连连追着上报材料,大队也要写一些东西。我这里人手不少,没几个能写的,我又忙的不可开交,想把他借来用一用,搞一搞宣传教育。”

    吴有金点头说:“行行,你兰书记有指示,我回去就把刘笑言弄来。”

    刘笑言去了大队,一进屋就被兰正撵出去,对他说:“是个疯子,快滚开!”刘笑言转身往外走,兰正喊一声:“回来!”他看一眼刘笑言,大声说:“看你那德性,成了啥样子,衣衫褴褛,浑身酸臭,快到西沟里洗洗,然后再来见我。”

    刘笑言第二次走进大队部的时候,没找到房门。

    大队部由一个大院组成,七间正房,中间还有走廊,走廊两边的门框上都挂着横牌,有大队长室、主任室、妇女主任室、民兵连长室、治保主任室、宣传主任室、工作组招待室、通讯员休息室等等。刘笑言找不到书记办公室,只好去找传达室。看门的老头儿不爱搭理他,等刘笑言支吾半天儿,老头儿才往中间指。刘笑言这才看见,一个醒目的牌子就在眼前,他推开房门,又不敢往里走。

    兰正办公室和吴有金的办公室真是天壤之别,屋里宽敞,墙面用白灰抹得雪白,窗户镶着玻璃,阳光可以照进屋里。室内新做成的三屉办公桌散发着红松的木香和油漆的混合气味儿,桌上的各种文件摆得非常整齐,几种笔按长短有顺序地排列在笔筒中,旁边是报纸夹,放着四种还没翻动过的报纸。兰正坐在太师椅中,把愣在门口的刘笑言叫进来,拿出吴有金送来的那份材料问:“这是你写的吗?”刘笑言哧哧地笑,又怕兰正看见,用双手捂住嘴。兰正严肃地说:“笑什么?我问这材料是不是你写的。”刘笑言说声“是”,又急忙补充说:“是吴有金让我写的。”

    兰正显得不高兴,用训斥的口气说:“是你写的就是你写的,又不是斗争你,用不着怕三怕四。”

    刘笑言把头低到胸脯上,连说:“是是是。”

    兰正从兜里掏出怀表看了看,伸个懒腰,然后说:“到饭时了,先去吃饭吧,民以食为天,不吃饭是受不了的。”他告诉刘笑言:“你到大队的食堂看看,比你们小队的大食堂强多了。大炼钢铁那阵子,伙食比这还好,社会主义大家庭,在大队吃饭是免费的,吃不穷穿不穷……”说到这,兰正突然想起刘有权押他独门那件事,又觉得“算计不到才受穷”的老观念不合勤俭建国的方针,便说:“跟你说这些没用,别学你爹就行了。大队有地方住,晚上不用回去,反正你连个老婆也没有,回去也没用,人走家搬嘛。”

    刘笑言刚进食堂,一股诱人的香味儿扑面而来,馋得他不住地流口水,惹得前来领饭的人全都躲着他。通讯员带来书记的指示,刘笑言领了一份饭,是五个大肉包子。他一阵激动,捧包子的手颤动不止,口水掉到包子上,没等往下流,被他连包子一同吞掉。转眼间,五个包子全部报销。刘笑言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橱窗口,希望再有一份儿分给他。当希望破灭后,又用痴呆的目光把整个食堂慢慢地扫一遍,盼着有人吃剩。一无所获后,刘笑言走出食堂,按照兰正的告诉,找到了住处。这是正房下边的东下屋,三间房,各开一个门。靠院门的那个屋是刘笑言的临时住所,已经住着四个人。那几个人见他进来,都往炕头儿躲,刘笑言知趣地倚到炕梢。

    第二天,刘笑言又去了兰正的办公室。

    兰正翻看刘笑言写的那份材料,见他进来,笑着问:“大食堂的伙食还可以吧?”刘笑言边嘿嘿笑边说好。兰正说:“不是谁都能吃到大队的饭菜,那得对社会主义建设有贡献的人。你的文章写得好,字也漂亮,要把这本事都用出来。虽然你爹是大地主,你还是可以改造好的。”兰正特意叮嘱刘笑言:“到大队写材料和你们小队不同,得往公社报,那地方念过书的人多得很,挑刺儿的人也多,送上去的材料必须经得住考验。你写的材料必须数据清楚,实事求是,要认真写,别让上边挑出毛病。”兰正从太师椅中站起身,突然问:“咱大队的总产是多少?”刘笑言站在地上发愣,让他把口水流尽也猜不出大队有多少地。又不知单产是多少,怎能知道总产?更主要的是他不想知道这些。刘笑言的心中仅存一个念头,只要给饭吃就行,而且越有油水越好。

    兰正说:“算了,让你算也是白搭,数字太大,让会计算吧!我先给你两个钟头,你打个草稿,内容就是这几点:把大队的单产写上,还有株产,株产就是一颗苞米的产量。社员生活吗,要写的丰富一些,什么劳动热情,什么业余活动,吃的不但有大饼子,还有包子,还有蔬菜水果。建设社会主义,就要争分夺秒,你写的材料不要太长,抓主要的写。几项硬指标要突出,单产、株产都要争第一。回到你的屋里写吧,两小时后交给我。”

    刘笑言按时交上稿子,兰正说:“还可以,遵守时间。”他一边看稿一边点头,并且说:“行,有创意。”看完后表扬刘笑言:“想不到你建设社会主义的热情这么大,思想有了进步,看来地富子女改造过来也是很革命的。”兰正又说:“只是株产估计得还是保守。”他皱起眉头想了想,然后冷笑着说:“你这个家伙也没疯啊!帐算得这样准。你写的株产三斤和你们小队亩产吨半是一码事。这样不行,大队就得比小队强,你看株产十斤怎么样?”刘笑言听着兰正的话,笑呵呵地点了头,顺手把流出的口水抹到裤子上。

    兰正从笔筒里抽出钢笔,在草稿上画了一个大圈,他说:“这块儿写的不明确,不能写社员每天还能吃到桃和杏,要写明每个社员每天半斤水果。桃和杏也是水果嘛,要用发展的眼光看事情,发展到梨和苹果,就写每人半斤苹果吧,写梨也行,听说苏联老大哥还把梨和苹果接在一起,说不定杏树也能结出苹果。社会主义的优越性,我们的社员不能没有水果吃。”

    刘笑言按照兰正的指示把稿子改写两遍,最后用稿纸抄了下来。兰正把字迹工整的上报材料交到公社,满以为能得到领导的赏识,没想到公社领导这样告诉他:“不能光有文字上的东西,要有真材实物,你们株产十斤,还有株产二十斤的,大家比比赛,拿出真东西,看看谁产的苞米棒子最大。谁要胜出,就可以参加全县比赛。”公社领导还说:“明天我让胡永泉去你们那考察一下,你们要实事求是,千万不要唬弄领导,谁搞浮夸风,我是不能原谅的,要经得住历史检验,要对人民负责。”

    兰正回到大队,立刻派通讯员骑马到邻队借来一筐苹果给胡永泉预备着,下步就是生产每株超过二十斤的大玉米,他把这个任务交给刘屯小队的吴有金。

    吴有金不敢怠慢,立刻找马文想办法,想来想去,最后把目光投向刘氏。

    刘氏手巧在刘屯是出了名的,她不但能干男人能干的活,会编筐窝篓,女人的活干得更好,特别是绣花,刘屯根本无人可比。吴有金把任务交给刘氏,明确指示:“必须做成超过二十斤的大苞米,还要逼真,不能露出一点儿破绽。”刘氏不同意,说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大的苞米。吴有金态度强硬:“这是上级的指示,不能讲价钱。”为了让刘氏很好地完成任务,他粗暴地做刘氏的思想工作:“你家没有壮劳力,大饼子一点儿没少吃,大食堂对你不薄吧?没有社会主义,你早就饿死了!你得感谢大食堂,感谢社会主义,感谢伟大领袖**,还要感谢领导,难道领导让你干这点小事还不成?”

    刘氏只好按吴有金的要求去做。她找来几个勤快的妇女帮忙,又和李淑芝从蛤蟆塘挖来黑泥做成玉米棒,趁没干就往棒子上沾玉米粒儿,就这样,排列整齐的大玉米在七位妇女的手中生产出来,吴有金看了很满意。可是第二天,做玉米棒的黑泥被风吹干,金黄色的大玉米七裂八瓣儿,露出了里面的黑泥。刘占山见了说:“这些老娘们儿连做假都做不好,真是扯王八蛋。做苞米棒子用黄泥,就是裂开也是黄的,跟苞米一个色,万一哪个领导眼神不好,一定会当成真的。”

    刘占山的话提醒了吴有金,他派人去黄岭挖黄泥。黄岭有个土山包,土质和旁边的黑土地不同,这种黄中带红的土非常粘,附近的人都挖过它,回来用它做火盆,越烧越结实,不开裂。

    刘屯终于生产出黄灿灿的大玉米,上秤一称,二十三斤。

    大玉米由马向勇用马车送到大队,为了保护它不受损坏,在它周围絮了很多软草,马荣押车,刘氏看护,无论是保卫还是护理都提高到一级。兰正在大队院里亲自接收了大玉米,他高兴地扬起双手说:“好,太好了,刘屯小队为革命做了贡献,我们黄岭大队又创造出奇迹,大炼钢铁咱们拿了头彩,生产粮食我们还能拿第一。”

    可是,兰正拿第一的愿望很快落空,邻队不但生产出比黄岭更大的玉米,而且做得仔细。他们不但给玉米棒里加入黄颜料,精心挑选的玉米粒也刷上亮油漆。刘屯的玉米在比赛中掉了粒,提前退出。

    刘笑言在大队吃了几天荤腥,又被打发回刘屯,回到那个和地窨子差不多的房子里。马文也不再往他碗里多放鱼,甚至连鱼汤也喝不到。

    秋收已近尾声,紧接着又掀起深翻热潮,据说在比赛中夺冠的那株玉米就是得益于深翻。先进的经验证明,土地翻得越深,玉米棒子就越大。为了配合史无前例的大深翻运动,周云带着两台拖拉机到刘屯翻地,他把拖拉机手安排到小队部,自己回家去住。进家前他去了何荣普家,想看看被他带到公社的何大壮。何大壮没在家,何荣普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,也没让他坐一会儿。周云很失望,不自然地离开。

    何大壮掐伤马向伟,周云怕马荣动粗伤害他,急着把何大壮拽走。到街上周云犯了难:“把这小子放哪呢?让他回家吧,他还会跑出来”周云怕马荣去何家闹,琢磨着把何大壮放在大队,又觉得不可靠。

    周云不忘何老道的相救之恩,也想阻止马家欺负何荣普的行为,但是,有些事凭他的能力做不到。他常年不在家,对村里的事情了解得不全面。遇到何大壮以杀害几岁孩子的方式报复马荣,便知道两家的仇恨从大人发展到孩子身上。周云对这个不畏强暴的犟小子产生一种特殊的感情,也很自然地产生这样一个疑问:“他能不能是自己失去的孩子?”接着,又否定这个猜测:“不可能。都是自己想儿子想的,产生的一种误觉。”周云对自己说:“既然有了这种感情,也许就是缘分,我不能对不起何老道,更不能让这个孩子受到更大的伤害。

    周云把何大壮带到公社,交给主管治安的胡永泉,嘱咐胡永泉不要让孩子受委屈,还要让他吃饱睡好。胡永泉收下何大壮,把他交给刘辉看管。

    刘辉收下何大壮,把他关在治安办公室旁边的小屋子里,开始时还按时送饭,后来就心烦了,何大壮有时一天吃不上一顿饭。周云由于忙拖拉机站里的事,又以为交给胡永泉不会出什么差错,便把这事扔在脑后。他做梦也没想到,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会被囚禁在阴暗的小屋子里忍饥挨饿。

    由于饥饿,何大壮一天比一天消瘦,可他心灵中的仇恨却一天比一天增长,他恨马荣,更恨周云。他认为,周云把他带到公社关起来,比马文、马荣还要狠毒。

    有一天,何大壮饿得再也坚持不住了,他砸着窗户喊,没人理会他。他放声大哭,眼睛哭肿了,没人放他出去。这个孩子无路可走,用头撞向窄小的窗户。

    何大壮从窗户逃出来,满脸是血,摇摇晃晃地回到家,刚进门,就把何荣普夫妻吓坏了。肖艳华哭着说:“原以为周云带他走是为了帮咱,没想到会把孩子糟蹋成这个样子!”何荣普不敢让儿子留在村子里,偷着把他送到亲戚家。

    周云原打算帮助何家父子,却不知埋下这么深的仇恨,不但何大壮恨他,就连一向尊重他的何荣普夫妻,也对他怀有很深的仇怨。

    拖拉机的轰鸣声又一次打破刘屯秋末的寂静,两台拖拉机拖着犁铧驶进地里,刚刚丰收的大地被翻搅着,黑色的泥土散发着潮腥。很多还未收回的玉米被埋在地里,吴有金和马文熟视无睹,而兰正则强调深翻地的数量。

    兰正认为,大深翻是政治任务 ,经济损失是不可避免的,就像战争中毁桥断路一样,无产阶级能够打碎旧世界,也有能力建设一个新世界。粮食埋在地里也是做肥料,明年的株产一定更高。”

    然而,吴有金很快就傻了眼,因为上报的产量越多,上边征收的粮食就越多,刘屯拿不出那么多粮食,全村的人明年还要吃饭,真正的难题摆在了吴有金的面前。